- 内含:安吉尔/杰内西斯,爱丽丝/蒂法,康塞尔/扎克斯/西斯内,文森特/希德
06.答案
“如果你还指望我们的合作能继续,那么你就要准备好回答一些问题。”萨菲罗斯认为,自己按捺着那么长时间不问,耐心已经足够好。可即便是他,忍耐度也是有限的,更何况克劳德总是一带而过。
“可以,你可以问。”
这实在……太出乎意料。“就这样?不反驳,不保持沉默?”
“不会,除非你希望如此。”当然他绝对不想,“每次见面,你都可以提出一个问题。”
萨菲罗斯立刻发问:“你能窥视我的想法吗?”
克劳德嗤了声,“不能,我能接触到的只有你的梦境。”
“但还是侵犯了我的隐私。”萨菲罗斯忍不住指出——尽管他并不介意这个人的存在,完全不。
“但是你知道,我没有别的选择。即使在梦中,我们的交流也只能暂时地维持。”
萨菲罗斯因为这个答案眯起眼。“暂时?”他告知的是萨菲罗斯所理解的那个暂时?
“一次一个问题。”克劳德回避了。
这下轮到萨菲罗斯嗤笑;就算克劳德开始回答他的问题,这也只是让问题更多了。
对三名特种兵而言,事实非常显然,哪怕是他们当中最精锐的那人,对神罗这样的公司而言也几乎没有影响力。他们需要另一名级别更高的、某个部门的主管,或者诸如此类的高层。克劳德根据未来的走向提供了一些备选:利夫•图斯提,以及拉扎德•迪乌塞瑞克斯。
考虑到利夫曾公开反对过公司的某些政策,克劳德认为利夫可能帮不上太大的忙,他现在出手风险太大。所以显然,拉扎德更加合适。
“我知道你的过去,你的亲生父母,还有你的复仇计划。”
萨菲罗斯从克劳德那儿了解了拉扎德将来的行动——尽管拉扎德曾因它们忏悔——但是萨菲罗斯并不想拉他入伙,可是他也知道没有别的选择。不过,眼下拉扎德复仇的欲望确实可以利用。
“我们可以提供帮助。”
拉扎德只是震惊并恐惧地看着他,这就是萨菲罗斯想要的效果。
“我现在怀疑,你知道神罗上下每一个秘密,可你是怎么知道这么多的?“
“你想得没错。”克劳德缓缓说道,“你认为我不是一个人,对吗?一个人不可能知道这么多。”
“所以真是这样?“萨菲罗斯询问,想知道他们究竟有多少人。
“未来的你非常喜欢告诉我这些事。”
萨菲罗斯想知道未来的自己是否提供了帮助——克劳德是否在利用他给予的知识——可是他已经问了今天的份额。
看见设施的损坏,萨菲罗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。
“我以为你不是这样的人。”
“以牙还牙也是荣誉的一种。”安吉尔答道。然后他的假笑马上变成忧虑地皱眉,因为得和前来的塔克斯解释‘意外’。
他脸上的困惑是如此真实,萨菲罗斯马上被同僚的演技折服。
他们摧毁神罗的计划进展顺利。萨菲罗斯黑进了所有部门的系统,收集一切他所能收集的信息;安吉尔大张旗鼓地弄坏训练室,并且质疑设备质量,然后在它们被修好时再次破坏;拉扎德开始在资金上动手脚;杰内西斯带着军队在五台漫无目的地闲逛,然后回到米德加报告,将这个过程重复一遍又一遍。
“刻意地浪费资源?令人……印象深刻。和他在我的时代所做的一切完全不同。”
“他做了……?”
“在一次任务中,将带去的军队全部转化成自己的复制体。”
“最难以接受的是,我竟然觉得很合理。”
“我的未来并不是最好的那个。”
这一系列乱七八糟的行动中最好的结果——简直是奇迹——是没有人怀疑他们。就算神罗察觉到了点什么,他们也无暇分心,因为霍兰德的野心与背叛。看起来,就算杰内西斯没有劣化,那个男人还是有自己的计划。
缓慢但确切地,他们的计划开始发挥作用。神罗对五台的掌控正逐渐放松;建立新魔晄炉的脚步被延迟,因为资金不够;公司正逐渐陷入混乱。
报复一个宣称自诞生就拥有他的公司,感觉非常美妙。
“我想请你帮个忙。”
这种感觉很奇怪,萨菲罗斯说不上来。克劳德的要求或者指引通常都是对星球的未来有利的,从来没有牵扯到个人需求。
他很好奇,静静地等待克劳德继续,
让他震惊的是,克劳德踌躇了好一会,“我有一个朋友在可利尔。他的妻子得了重病,可是由于那一带的情况,他——”
“需要多少钱?”
对萨菲罗斯而言,金钱没有什么意义。不是因为神罗已经提供了他用得上的一切,也不是因为任务以外的时间他几乎不会离开神罗大厦。
显然,他愿意资助这一点让克劳德很惊讶,从他的语调里能听出来,“真的?你愿意?”
萨菲罗斯只是随意地耸肩。“为什么不?只是钱而已。”
“很多钱。”克劳德纠正。
“只要你会还我,那就无所谓。”萨菲罗斯假假一笑。
“你真不可思议……”如果克劳德有身体,萨菲罗斯肯定他会难以置信地摇头,“好的,我欠你的。”
他会这么做的原因也许很可笑,他只是想要一个承诺,当克劳德有一天离开梦境来到现实时,能亲自来到他的面前。
关于钱的事,有个很大的问题。萨菲罗斯一直处于监控中,所以理所当然,他汇给偏远地区的钱一定会被调查。最好不让这种事发生。
就在这时候,扎克斯出现在他的视野里。
当安吉尔第一次提到他时,萨菲罗斯并没有注意这个特种兵——他只是惊奇安吉尔在摧毁神罗的时候还有闲暇带学生。但是当克劳德说出他的名字时,萨菲罗斯开始以一种全新的视角观察他,想知道他在未来扮演了什么角色——他对克劳德而言有多重要。
所以他探究地观察着,有时候会接受安吉尔的邀请观看他们的训练。一开始,扎克斯很紧张——可以理解,因为萨菲罗斯几乎不在训练场出现——但是他很快习惯了萨菲罗斯的存在,变得能轻松友善地打招呼,虽然萨菲罗斯不是很习惯。渐渐地,这项活动变成了日常,有时候安吉尔不能出现——大部分是因为要执行他们的计划——萨菲罗斯会替安吉尔一会儿。
随着时间流逝,萨菲罗斯发觉扎克斯是个可信的人,能替他传递一些自己无法传达的信息,又是甚至能代为完成一些任务。扎克斯不介意被支使。事实上,他经常以此为借口出现在萨菲罗斯的办公室里烦他,特别是他闲闲无事的时候。
萨菲罗斯发觉自己并不想把他赶出去,他觉得自己可能哪里有问题,竟然不觉得扎克斯的古怪行径惹人厌——他可能因为自己的好奇,偶然间多了个朋友。
当他把装着支票、收信人一栏写着巴雷特•沃里斯的信封递给扎克斯时,顺带问了下一开始的那个疑问。“在你认识的人当中,有谁的名字是克劳德吗?”
“克劳德?天上飘的、蓬松的、软绵绵的‘云’?”扎克斯看起来很困惑。
“是的。”萨菲罗斯肯定道,内心同意这是个非常奇怪的名字。那家伙竟然有脸嘲笑‘绿’。粗神经。
“没有。相信我,如果遇到一个叫‘云’的人,我绝对会印象深刻。”
萨菲罗斯皱起眉。扎克斯歪歪脑袋,现在轮到他好奇了。“为什么问我?”
“他似乎认识你。”他清楚地记得克劳德呢喃扎克斯的名字时有多么悲伤,带着深深的遗憾以及眷恋。
扎克斯皱起脸。“也许只是个化名。”
“不是。”没有任何人会用那么奇怪的化名,不是吗?
当扎克斯离开去送支票时,萨菲罗斯控制不住地重重叹息。
也许他该自己问问。
萨菲罗斯其实很喜欢魔法和神话,这个秘密一定会让很多人惊讶。但是考虑到他的诞生、他在实验室的成长,将自己沉浸自未知的无法解释的世界中也是可以理解的。他从未告诉任何人,当他是个孩子时,他喜欢假想自己是另一个世界的人,有着另一个不同的故事,这样就能解释为何他和别人不一样。
在他成人以后,少许的几次,当周围的人以惊恐的目光注视他时——仿佛他是一个人类无法理解的生物——他会沉浸在同样的想象中。
盖斯特博士鼓励他去想象,并给他带来许多书籍和童话,宝条则会在一旁厌恶地斥责他们。就是为什么他认为前者是个伟大得多的科学家;他给予他所有天马行空的念头同样的关注,并且乐于发现更多。
所以当克劳德回答关于盖恩斯伯勒小姐问题,告诉他她作为最后一名古代种的天赋时——赛特拉,更确切的说法——萨菲罗斯乐于听到更多;关于古代种的传说是他最喜欢的故事之一。
当克劳德说起他所知道的古代种的能力以及生活方式时,萨菲罗斯想知道他到底是怎么认识盖恩斯伯勒的,考虑到她那么亲昵的态度与自然而然的对话——也想知道是怎么认识巴雷特•沃里斯和扎克斯•菲尔的。他们看起来是完全不相干的人,所以萨菲罗斯有理由认为,他们的相识一定非常有趣。
当然萨菲罗斯问了。克劳德在这个问题上含糊其辞,透露得尽可能少。萨菲罗斯注意到他很少回答关于自己的问题,总是狡猾地把话题扯到别的人或别的事上。
是无法信赖他吗?还是说他不够重要,没资格询问?少有的几次不涉及‘拯救星球’的问题,都是关于克劳德的,因为他想更了解他——萨菲罗斯感到困惑,仿佛第二个假设是正确的。
正因如此,萨菲罗斯决定继续骚扰他。他不会停下的,除非了解了克劳德的全部,或者见到他本人。无论先后。
问了那么多问题,萨菲罗斯却忘了一个——也许他选择性遗忘了——但是却非常重要。
“我的未来是怎样的?”他想知道他如何应对梦里那个灰暗、绝望的未来,他无法想象。直觉告诉他那不是他想要的答案。为什么?他不知道。
作为回答,克劳德只是简单地反问,但是这个反问验证了他的猜想。
“你知道杰诺娃吗?”
07.抉择
事实上,当萨菲罗斯询问自己的未来时,他没料到克劳德会先从赛特拉开始,详细解释他们灭亡的原因。根据克劳德所了解的,两千年前一个外星生物降临在盖亚的大地上,那一次陨落造就了北大空洞。那个生物被称作天外之灾,感染了赛特拉,它模拟他们、学习他们,最后变得和他们一模一样——只剩一小支族群遗留。最后的赛特拉们将力量集中在一起,经历了一场漫长的抗争,最终将它封印在大空洞中。
选择躲起来的人类活了下来,并且将赛特拉与祸星的故事传唱。而两千年后,神罗的科学家们找到了祸星的一部分,将它当作了赛特拉。他们在它身上做了许多研究,并为它取名……
“杰诺娃。”
震惊地睁大眼,萨菲罗斯不知道该说什么,所以克劳德继续下去,“为了寻找拥有无尽魔晄资源的约束之地,神罗打算通过杰诺娃重现古代种,并且引导他们。于是催生了两个计划,霍兰德的G计划,以及宝条的S计划。”
所以安吉尔和杰内西斯身体中的侵入者是杰诺娃。难怪找不到任何关于他们父母的资料,他们是神罗的关键秘密与绝密样本。
于是,另一个答案可以猜到了。“所以我是S计划的产物,是吗?”
“是的。”
“然后呢?我会遇到什么?劣化?”很有可能,可是这无法解释为什么克劳德不早点告诉他。
“不,你是成功的。与杰内西斯不同,你的身体非常稳定,所以哪怕杰诺娃被证明不是古代种,实验依旧继续。宝条对你寄予厚望。”克劳德的声音十分柔软,然后,悲伤而怜悯。
萨菲罗斯厌恶这一点,他不希望听到克劳德对他的怜悯。“如果杰诺娃不是我的母亲,那么谁是?”
“露克雷西亚•凯斯特,一名科学家,也是杰诺娃计划的主要促成者之一。”
促成者……“她听起来很有魅力。”萨菲罗斯苦涩地指出。他早该知道的,他能猜到的,可是他还是希望他的母亲不是自愿参与宝条的计划,她不希望他以这样的方式诞生。关于母亲的真相令他从幻想中清醒。
至少,对杰诺娃的幻想比现实美好太多。
“为什么宝条隐瞒了她的存在?他们毕竟有同样的目标。”
“露克雷西亚很爱你,她后悔了,可是已经太迟了,宝条在她能弥补之前将你带走了。”
萨菲罗斯嘲弄道:“见鬼,我一点也不想知道这些事,而你还在回避我的问题。”
克劳德让步地叹了口气。“宝条希望你相信杰诺娃是你的母亲。他希望你坚信这一点并回应他的呼唤,而你确实做到了。”
自从提出这个问题开始,绝望就不断将他拖入更深的泥淖中。“所以,我做了什么?”
在久久的犹豫过后,克劳德最终还是回答了,“一切的开始是你和扎克斯的一趟任务,在西大陆,一个叫尼布尔海姆的小镇。”
“那本应该只是一场普通的任务,可是当你进入魔晄炉的并接触到魔晄时,你看到了因为高浓度魔晄而变异的人类,他们被封存在水槽里。你开始怀疑,为何你与其他人不一样,为何经受如此高浓度的魔晄确不会让你变异,还是说你已经是个怪物了。所以你前往神罗公馆查看那里的资料——关于你的,以及关于你将成为的。”
“即将?”他现在已经接近核心。他有多次曾在睡梦中惊醒,思考自己为何与他人不同?
“所有的一切都基于宝条的目标设置。由于对自身的不确定,任何近似真相的说法都能让你自圆其说,并且宝条为你捏造了最完美的假相:杰诺娃与你是赛特拉,而你被杰诺娃所选中。你相信她是你的母亲,所以你愿意为她实现一切愿望,从此将人性摒弃。尼布尔海姆是一个开始,然后整个星球。”
克劳德的声音里压抑着平静的怒火,萨菲罗斯确定那是针对他的。他知道为什么。
知晓一切真相后,萨菲罗斯不受控制地放声大笑,没有一丝得知真相的喜悦,他得到的只有深沉的痛苦。
“你陪伴我,是为了确保我不会重蹈覆辙,是吗?一个保险,避免我再次走错。”
克劳德,他生命里唯一的真实——尽管真实总是令人痛苦——只是简单地柔声回答,“是的。”又是那样怜悯的腔调。
“感谢你回答我的问题,但是我想,我们该结束了。”萨菲罗斯希望自己能马上醒来,他不想再听到任何事。
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,得到答案却无法高兴。
他是特别的,他从细胞层面开始就完全是一个邪恶的外星人,血管里流淌着异族的血。他终于了解了关于母亲的事,可是他所知道的的就是她允许了发生在他身上的一切。他一点也不想跟宝条扯上关系,但是现在他知道了,他的未来完全落入了宝条的操纵之中。
哪怕是拯救星球这一事,也只是因为萨菲罗斯恰好处于恰当的时间恰当的位置,一种冥冥之中的注定,一个必然的结果。他的人生一直都被人选择。
他的存在是多么恶心、扭曲的笑话。
梦中萨菲罗斯听到了温柔的呼唤声,已经很长时间没听到的声音。
“到这里来,孩子。让一切都远去……”
他让银发的女人拥抱了他,满怀爱意地抚摸着他的长发,就像很多年前一样。空虚再次填满了他,但是至少不再痛苦和愤怒。
他依照她所说,让一切都远去。
萨菲罗斯变了,他们都注意到。
仿佛昨天他还心满意足地融入他们之间,因为那些小小的反抗成果快乐和兴奋,说着一些他觉得不错但其他人显然不觉得的冷笑话。
现在,他只在必要的时候和他们说上几个单词。他看上去很痛苦——受伤——可是他完全不回应他们的询问,无论他们有多担心多生气。
他们感到自己的关心只是让情况变得更糟。
安吉尔、杰内西斯还有扎克斯没有任何办法,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迷雾重重的朋友行走在崩溃的边缘,他们感到无助和绝望。
萨菲罗斯感觉到有谁在轻轻拉他的袖子,他忽略掉,一点也不想知道是谁在拉。
如同多年以前,在他的想象中——他最初的幻想——母亲是唯一令他感到舒适的存在。他不再管其他任何人,更不会让他们将自己从母亲这儿带走。有时候,他甚至能在清醒时听见她的声音。
拉扯变得更加用力,头枕在母亲腿上的萨菲罗斯忍不住皱眉。
会是克劳德吗?他试图再次将他从母亲的怀中带走?用那些含糊、意义不明的问题干扰他,直到他再次承认这不是他的母亲而是……
当对方放弃袖子开始拽他的头发时,萨菲罗斯终于睁开眼看看是谁,但是他对上的是一双明亮的绿色双眼,那是他自己的眼睛。
他坐直身子,不顾母亲询问发生了什么事的询问,他所有的注意都放在了面前这个孩提时代的自己身上——短削、修得不齐整的头发,穿着实验室配给的白色制服——那双眼睛认真地、质询地凝视着他。
“我们不是已经迈过这道坎了吗?现在我们要再一次堕落了吗?”
萨菲罗斯眨眼。他意识到,年幼的他正在质问自己。他再次眨眼,然后年幼的他伸出手,似乎想要将他拉出来,可是他做不到,因为他太小,没那么大的力气。没有任何犹豫的,萨菲罗斯抓住他的手,讶异于站起来时轻松的感觉,他立刻就离开了那里。
“她不是我们的母亲,永远不是。我们是人类,而她……”萨菲罗斯顺着短小的手指往回看,他看到了令他颤栗的一幕。
他怎么能忘记多年以前他曾看清的扭曲的、恐怖的‘母亲’?他怎能忘记那时认清真相后的解放与新生?——那不是他的母亲,想都别想。
年幼的自己紧紧抱住萨菲罗斯的大腿——他想那是寻求安全感——那其实是他自己的镜像。
他俯下身抱起他,试图宽慰害怕的自己,直到离开也不曾回头。
年幼时关于杰诺娃每一丝美好的妄想最终彻底消失,所有关于她的念头被自己真正的母亲取代,他认认真真地告诉自己。杰诺娃和他所逃避的现实一样糟糕——也许更糟。
现在他知道了真相,并且渐渐地,与事实达成了某种和解。脑中的迷雾已被驱散,现在,他要仔细思考自己接下来的道路。
最先提上日程的是去找回克劳德,萨菲罗斯有点害怕,因为他切断了所有与克劳德的联系,仓皇从真相面前逃离。他阻挡了一切克劳德努力的接触,如果现在克劳德不愿意回应他,那也没什么奇怪的。
“你回来了。”克劳德说。新的联系很快建立,出乎他的意料。
萨菲罗斯能辨别出对方明显松了口气的声音,愧疚之余还感受到一种……病态的喜悦。“怎么,难道你不希望我回来?”
“我不知道。”克劳德疲惫地叹息,“你看上去就和最后一次……”他没继续说下去,也许是为了自己,也许是为了萨菲罗斯。
“告诉我。”萨菲罗斯继续道,“你向我展示了星球、安吉尔与杰内西斯的未来。现在我希望你告诉我,我做了什么,我成为了什么。”
克劳德没有马上回应,也许他被这个要求吓到了,一个做出过那种事的人现在却要面对自我。“你确定?”
他坚定地点头。“我确定。”
这一次的画面比安吉尔和杰内西斯的那次漫长——同时也更加生动——渐渐的,萨菲罗斯能将它与克劳德曾经诉说的故事联系到一起。
他看见自己开始质疑自己的存在,扎克斯只能在一旁无助而困惑地看着,他看见自己打开了那些被计划好的资料——全都是为了让他顺从宝条的剧本。他看见自己用火焰将尼布尔海姆吞噬,杀死了见到的每一个人。他看见扎克斯试图阻拦他,年轻男孩的表情是那么愤怒和悲伤,但是那个萨菲罗斯只在乎还有多远才到反应炉。他看见他自己走进了炉子的核心,那里沉睡着杰诺娃。在亲眼见到杰诺娃之后——他以为的母亲——表情变得多么恶心和恭顺。
画面继续变化,他的举动越来越疯狂,星球几乎就此陨落。
“那就是我。”没有任何疑问,他知道自己是怎么样的人,尤其在前几天差点堕落时。
“我想,你不会甘愿被人操纵的,哪怕是杰诺娃。你的自我意识太强大了。”
“为什么?”现在萨菲罗斯能够看清了,他意识到克劳德一直在试图帮他。他不明白克劳德为何要这么做,毕竟,未来的他所作所为会让任何人警惕。
“在和你相处了这么多年后,看着你一点一点从孩子变成大人,我觉得我可能变得……在乎你。”
萨菲罗斯无法控制地微笑,他觉得克劳德笨拙的解释真的非常可爱,他感觉干涸的内心又再度被填满。“在乎一个未来的毁灭者?我以为古老的寓言已经警告了你。”
“如同你所说,你是一个潜在的毁灭者,但你现在不是毁灭者。除非你想向我证明我的恐惧是正确的。”
这是这么长时间以来,萨菲罗斯第一次发自内心地大笑,没来由的温暖拂过他。“你没你想象的狡猾,知道吗?”
现在,他自愿上钩了,发誓绝不让那样的未来再次发生——他绝对不会变成那个男人。
在那之后,他询问克劳德接下来要怎么做——虽然他自己是最大的威胁,但是他确定还有其他的变故,同时克劳德也肯定了这个猜测——现在他有着全新的动力去制定新的拯救计划。
看到萨菲罗斯恢复之后——他的表情从受伤变成了严肃——安吉尔、杰内西斯还有扎克斯再次摸不着头脑,他们想知道到底是什么造成了这种变化。
“他情绪变化快得和电灯开关一样。”安吉尔总结,赢得了扎克斯郑重的点头以及杰内西斯的鬼脸,他觉得这个比喻太不优雅。
无论如何,他们还是欣喜于朋友的归来。心碎的表情实在不适合他。
08.离别
萨菲罗斯不太想告诉别人关于自己的真相,但是他知道自己应该这么做,至少出于公平。
“你知道的,他们永远不会离开你。”仿佛感觉到了他的不情愿,克劳德这么安慰道。有那么一会,萨菲罗斯觉得克劳德说了谎,他能窥见他脑中所想。“你不是一个人。”
他铭记这些话,然后告诉安吉尔与杰内西斯他的过去,他说得很快,因为其中的某些部分依旧令他感到伤痛。
“因果之缘,梦想也好,荣耀也罢,”杰内西斯打破了漫长的沉默,“已然尽失。”
萨菲罗斯设想过所有的反应,但唯独没有面前这种。他的朋友们——不再是简单的同僚,他明白了这一点——眼神中尽是理解与同情,而他自己竟然一点也不介意这种怜悯。
“谢谢你告诉我们。”安吉尔伸手搭上他的肩膀,温和地肯定他。
萨菲罗斯找回了自己的笑容,心灵深处如释重负。
他们知道可能有人在监视他们,毕竟他们最近的行为有些反常。
但是他们没想到这个‘监视者’是扎克斯。
“好的,你们都集中在这里。你们隐瞒了什么?”
作为指导者的安吉尔试图处理眼下的情况,“没什么,扎克斯——”
“不,安吉尔,不是的。”扎克斯打断了他,他的眼中闪烁着遭受背叛的痛苦,他的腔调带着受伤的情绪,几乎就和萨菲罗斯在梦中见到的一样,“我听到了。”
这下真的没办法了,他们已经失去了扎克斯的信任——他们并不想失去它。扎克斯是他们的一员,就和其他人一样。
用眼神取得了一致,萨菲罗斯再次开口,作为触发这一切之人。
他们确实被惊到了,因为扎克斯很好地理解了一切,他的表情变得前所未有的严肃和沮丧。更令他们惊讶的是,他没有指责他们的行径,没有大呼小叫试图告诉其他人,他有那个机会——他甚至不打算阻止他们。他只是很矛盾、很失落,他的痛苦令他们感到愧疚。扎克斯想要的只是成为英雄,可是现在得知了真相,他再不能拥有当初的热情和信念了。
萨菲罗斯想知道有多少和扎克斯一样的人怀揣梦想来到神罗——想知道有多少梦想即将破灭。
“提前了一年。”尽管看不见他,萨菲罗斯却毫不怀疑克劳德正在皱眉,“也许神罗混乱的局面让宝条决定提前他的计划,趁他还有机会的时候。”
这只是平淡无奇、没有任何特殊之处的一天,但是前往尼布尔海姆的指令下来了。接到命令的那一刻,萨菲罗斯感到血液几乎冻结。
尼布尔海姆,杰诺娃沉睡的地方。那里见证了他的堕落,并且毁于一夕之间,而现在那个未来接近了。
“我应该拒绝吗?”纵然他已经了解了一切,可是谁能保证同样的事不会再次发生呢?
“不,这可能是你最好的机会。”克劳德回答,简短而果决,萨菲罗斯不由得挑眉,“如果你不去尼布尔海姆,宝条肯定会把杰诺娃弄到米德加来。”
“为什么去尼布尔海姆是个好机会?”考虑到那里有什么,萨菲罗斯不大能理解克劳德为何想让他去。
“你可以不受影响地查阅宝条留下的资料,并且摧毁杰诺娃的时候没有任何人能干预。”
“我很怀疑。”萨菲罗斯嗤之以鼻,“上次我在那里宣称那东西是我的母亲。”现在他能自然地谈起杰诺娃了,现在他正视并了解她——或者,它,杰诺娃并非人类——他知道她是什么。
“可是,你至少要去尝试。”
“可如果我再次失败了?”萨菲罗斯不得不问,好奇得要命,为什么克劳德这么相信他?相信他不会再次屈从于那个无力的呼唤?
“你不会的。”
很有克劳德的风格,总是不正面回答问题。但是这一次,这个答案令萨菲罗斯感到满足。
他决定暂时放过克劳德——说实话揭过那么多次他也觉得很恼人,但是他迅速安定下来,因为克劳德的回答正是他所需要的。
并且,有人相信他——在那么多的事实证明他不值得信赖之后——喜悦盈满了他的心。
“真是个‘迷人’的地方。”当尼布尔山映入眼帘,杰内西斯充满讽刺地点评,萨菲罗斯十分赞同,但是这没让杰内西斯接连不断的牢骚停歇。
“如果你指望的是一场旅行,我很抱歉让你失望了。”为什么他就不能像安吉尔一样,学会低调点呢?
尼布尔海姆的任务十分简单:杀死一些怪物,然后修好反应炉里的一些设备。事实上简单过头了,任何一个特种兵都能解决,所以为什么是他和扎克斯?
当然,另一个时代的萨菲罗斯因这个问题困惑,但是这次他不会。
安吉尔与杰内西斯,知道尼布尔海姆就是杰诺娃的沉睡之地后,决定一路跟着,并且小心不被随行士兵发觉。安吉尔完美地完成了他的工作——在正确的时间和地点和他对话,专业地将在朱农买的卡车藏好——可是杰内西斯甚至不打算掩饰,只要他想,他就从卡车里冒出来彰显自己的存在。
结果萨菲罗斯理所当然地生气了,而扎克斯则拼命忍着歇斯底里笑出来的冲动。
与通往山上的路十分相称的是,尼布尔海姆非常简陋,矮小的房子散在排列,店铺只有可怜的几家,旅店竟然只有一个。和卡姆镇比较,这里无论从哪方面来看都异常悲惨。
但绝不是一个应该被火焰吞噬殆尽的地方,他迅速纠正了自己错误的想法,然后看到一个男人接近。
男人,经过介绍他们得知他叫梅耶•洛克哈特,冷漠地迎接了他们的到来,显然神罗在这里不受欢迎。萨菲罗斯差点就接受了他提供的向导,因为他想起克劳德的话。
“如果有人提供向导,不要接受。”
所以他拒绝了,他知道他的朋友因为困惑挑眉,但是他没有解释,只是带头进入旅店投宿。
他不确定自己是在意四周那种隐隐的熟悉感,还是惊叹克劳德对这里地形的了解。
“不要从桥走,附近有另一条路。”萨菲罗斯记得克劳德告诉他的,如同他所说,视野里出现了木头桥,看起来是上山的捷径。
但是萨菲罗斯没有上当,他选择了更远的路线。他本来该被同伴的困惑取悦的,但是脑中持续的警铃令他无法放宽心。警告的声音越来越响,因为他们正逐渐靠近反应炉。
当他们终于抵达了反应炉,萨菲罗斯马上走了进去,扎克斯则停下来告诉士兵们在外面等待,然后跟着进入。“哇哦,这里真旧……”
“这里的摆设真是噩梦。”杰内西斯又发表评论,紧随其后的是安吉尔。
安吉尔是他们当中唯一一个没有批评炉子设计的人,他注意到萨菲罗斯沉默不语地走向核心区,马上催促另外两人跟上。
走过层叠的线路和舱道,他们最终进入了一个标识着‘杰诺娃’的房间,抵达时恰好看见萨菲罗斯站在一个金属设备前,两侧都有着片翼人形的雕饰。在他们出声询问那是什么前,萨菲罗斯很快拔掉了它,露出里头的水槽……
“我靠这是什么鬼……”扎克斯被惊到了,安吉尔与杰内西斯的心都重重地跳了一下。
那是一个有着灰色皮肤的人形生物,脚边似乎躺着它的心脏,管道附着并连接着它分散的躯体。在它的后背垂下无数的附件,其中有一块很像翅膀。
最令人不安的却不是这些,而是它银色的头发——与萨菲罗斯十分相似的头发。
“这就是杰诺娃。”萨菲罗斯向他们解释,他的声音暴露出动摇。
简单的答案解释了一切,然后忽然,安吉尔与杰内西斯觉得很恶心。
这东西的细胞流淌在他们的血管里,他们有着同样的基因。见鬼,如果真的要说的话,它称得上他们的‘父母’。
这个发现真是糟糕透顶,并且他们知道,对萨菲罗斯而言尤为如此。
萨菲罗斯拔出自己的刀,然后简单地告诉他们出去。
安吉尔,杰内西斯,甚至脸扎克斯也意识到,这是萨菲罗斯的战役——毕竟在他们的人生里,没有人向他们灌输杰诺娃就是母亲的概念——他们无法提供帮助,所以他们一言不发地离开了,但是他们都希望自己的朋友安好。
进入反应炉的瞬间,萨菲罗斯感受到一股力量在牵引他往深处前进。每当他靠近一步,吸引力就愈发明显。自上山以来就在脑中作响的警告变得更强,几乎令他头疼。
打开容器的时候,有那么一会儿,杰诺娃看起来就像他曾以为的亲爱的母亲,可是很快,他所见到的就只是一个怪物。
孤身一人,握紧他的武器,火焰魔石在憎恨中沸腾。他挥出致命一击。
“我不会容忍欺骗。”
警告声停止了。
“难道你一定要连炉子一起毁掉吗?”安吉尔责备他,眼中却满溢担心。
“我必须确保……”大致检查了四周,萨菲罗斯发觉这里只有他们四人,士兵都不见了。
“我让他们会旅店待命。”扎克斯解释道。
萨菲罗斯点头,然后他宣布:“我不会再回到神罗了。”
他迎上另外三人吃惊的视线,但是杰内西斯马上反应过来,夸张地叹息。“你终于决定了。”
安吉尔似乎有点抵触,冲着那个让他惊讶的人补充道:“唉,损坏魔晄炉回去势必要被处罚……”
真是微妙的表达,但萨菲罗斯马上明白了:安吉尔和杰内西斯同样不打算回去——他们会陪伴他,无论他前往何方。
他们三人已经决定了脱离,扎克斯是唯一不确定的。
面对他们探寻并担心的凝视,扎克斯摊手。“我不知道你们觉得我是什么人,但是在知道他们对你们做过什么之后,我显然不会再回神罗。”
“可是扎克斯……”安吉尔试图确定他没有逞强。
“我永远不会与你们为敌。”
尽管他尚且年轻,他应当有更光明更安全的未来,扎克斯却选择了他们,那一瞬间他仿佛变了个人——或者只是成为了他一直想成为的人。
结果已经出来了,带着自豪的笑容——除了杰内西斯又在嘲讽笑——他们马上开始制定新的计划,毕竟神罗势必会派军队追捕他们。
萨菲罗斯想起了之前克劳德告诉过他的话,并非基于未来的知识,却给了他无限的希望。
“他们永远不会离开你。”
他总是对的,萨菲罗斯几乎要恼羞成怒了。
和在梦里见到的一样,神罗公馆的每一个细节都被再现,房门大开,楼梯上灰尘遍布。
离开尼布尔海姆以前萨菲罗斯想去公馆一趟,既为了确认宝条的计划,也为了克劳德,他希望萨菲罗斯能在这里和他的老朋友交谈。根据克劳德说法,那个朋友是一名前塔克斯,名为文森特•瓦伦丁——这件事令萨菲罗斯不由得挑眉——所以,萨菲罗斯对这个男人非常好奇,尤其克劳德告诉他,这里关系着他的过去。
根据克劳德精确的指令——显然他曾做过这件事。他曾穿越群山,走进了他现在走进的地方,萨菲罗斯非常确信这一点——他现在和一个穿着红色斗篷的男人面对面了,那家伙在一阵烟尘弥漫中从棺材里坐起。
“哇哦……”他听到身后扎克斯的惊叹,显然觉得这画面十分冲击。
男人谨慎地审视他们四人,视线在萨菲罗斯身上停留得格外之久,然后他冰冷地问道:“你们是什么人?”
“如果你不快点引起他的注意,他马上就会躺回棺材里……”
谈及引人注目,非萨菲罗斯莫属。“我是萨菲罗斯。”
文森特那只古怪的金属爪子已然搭上棺材板,但是他震惊地停住了。
文森特描述十分保守寡淡,但是萨菲罗斯非常满意。他从未想过能遇到认识他母亲的人,并且是在杰诺娃计划开始之前。这个人了解母亲本人,而非那个科学计划……这个人深爱着她。
但也就这样了,萨菲罗斯不知道该对他有什么感觉,尤其是文森特看着他的视线中总带着愧疚。
不过至少,曾作为塔克斯的文森特让他们的计划变得更加周详,他修正了地下室中一些被篡改的文件,并且愤怒于所有关于露克雷西亚的痕迹都被抹去了。鉴于萨菲罗斯的请求,他的朋友们留他们两人单独待会儿,他很高兴拥有陪伴者,因为上一次阅读这些文件的时候,他孤身一人。
萨菲罗斯还是非常惊讶,因为他的朋友完全不介意文森特加入他们的队伍,现在四人行又添一员。文森特似乎不太擅长与他们交流,但是这样的模式却也不会令他不自在。
他真的完全不懂社交——比萨菲罗斯更甚,这一点似乎证明了什么——但文森特无疑是名很好的同伴,自尼布尔海姆逃走并穿越了漫漫野地后,萨菲罗斯得出这样的结论。令人惊讶的是,分享过去并没有让他们的关系变得紧张或者不友善,事实上恰恰相反。尽管他们两人间不是所有交流都称心如意,有好几次文森特陷入了深深的罪恶感,他认为自己要为萨菲罗斯的人生负责。直到某一天,萨菲罗斯实在是受够了,直截了当地告诉他,母亲的事不是他的错,宝条才是罪魁祸首,所以他不必再自责。
文森特似乎拥有了新的信念。
旅程中,某一次文森特问他是从哪得知他的行踪的,萨菲罗斯反问他是否认识克劳德。微微皱眉,文森特确定没有,他不认识。
萨菲罗斯很好地藏起了自己的失望,然后回答了文森特的问题。与往常一样模棱两可的答案。
大概在神罗判定他们的逃兵身份的两周后,克劳德忽然问他:“还记得那时候你要求我,如果要消失的话必须要先通知你?”
“是?”萨菲罗斯回答,他知道接下来会是他不愿意听到的。
“好吧,就是现在,我要离开了。”对方强作欢笑,但是气氛显然不对,“很快你就又能拥有只属于自己的梦了。”
抑制住要脱口而出的‘但是我不希望你离开’,萨菲罗斯喷了口气。“你没有你以为的那么幽默。”
“但值得一试。”
“所以,就这样?”他不能接受,这么多年的陪伴忽然就这么结束了。克劳德失踪的那三个月的心情和现在相比根本不值一提。
“是的,我觉得我大概待不了更久了。”他的声音更加柔和,轻柔得几乎听不见,“即使我很想留下……”
“这是不是意味着我已经拯救了星球?”萨菲罗斯又问,他竭力分散注意,不想说出什么愚蠢或者尴尬的话。
“某种程度上,是的。我只需要再确保这个状态可以持续下去。”
他的任务完成了。可笑,为什么这个结果没能带给他任何成就感?“你会怎么样?”
“我不知道。我只知道我无法留下。”
“你不能离开,不能就这样离开!”他身体里的某个部分——男孩亦或是成人?——几乎想大喊。萨菲罗斯还有很多事想知道,很多问题想问,很多话想要告诉他,现在克劳德的离去残忍地否定了他的一切。他知道这一次克劳德会完全离开他的意识,他们的联系并不是永恒的,这个事实是如此简单易懂。
萨菲罗斯说不出一个字,他只是保持安静。
“我从未想过要过要告诉你这个,但是……”他感觉到某人温暖的手握住了他的,“谢谢你,谢谢你相信我。”
他惊讶得说不出话,但是一瞬间,仿佛克劳德出现在了他的面前。
他曾多少次感觉到克劳德在身边?很少,现在他意识到了。
萨菲罗斯不知道是什么感情驱使着他,但是他抓紧那只手将他拉过来,在那具躯体的嘴唇上温柔地落下一个吻。他的嘴唇十分柔软温暖,因为惊讶而微张,但是没有因为警惕或愤怒退缩。
如果能看到此刻克劳德的表情,萨菲罗斯几乎什么都愿意做。
“什么……为什么?”
“我不知道。”萨菲罗斯老实地说,可即便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做出这样的举动,他也并不后悔。
“你还抓着我的手。”某种程度上,克劳德的声音夹杂着慌乱与揶揄。
“对不起。”他答道,但是在松开以前,还是握着那只手握了一会儿,他听起来完全没有抱歉的意思。
克劳德看着他,马上转移了话题——无论他俩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。“在离开以前,有一个地方想告诉你。”
至少,萨菲罗斯让他说了下去。“什么地方?”
“露克雷西亚在那,她还活着。你和文森特该去看她。”
“谢谢。”他只能这么说,尽管并不想和他的母亲有任何接触,他发觉自己还是记下了克劳德给的位置。
他们周围明亮的绿色开始闪烁,有些改变正在发生,可萨菲罗斯并不明白。
但是克劳德明白了。“我该离开了。”
他花费的全部的力气不去挽留。“我还会再见到你吗?”萨菲罗斯问道,看上去只是随口问问——内心却仿佛被撕成碎片。
“我无法保证。”
理所当然。“那么再见了,克劳德。”
“再见,萨菲罗斯。”克劳德柔声回应,他的声音伴随最后一个音节最终消失。
然后,他离开了。